四個人在茶寮裏一邊喝茶聊天，一邊慢慢等著，誰也不著急。其中話最多的是莫凡和喜樂，有他們在，不用擔心會冷場。顧清風很少會有這樣的體驗，他獨來獨往慣了，突然加入一個熱鬧的小團隊卻沒有任何的尷尬和不適，反而覺得輕松自在。

誠如喜樂所料，一個時辰之後陸陸續續有人從山上退了回來，他們一改上山時的興奮和激動神色，全都灰頭土臉的，甚至有些人身上還掛了傷。

將近晌午的時候，突然飄來一大片烏雲，艷陽被遮擋在厚厚的雲層裏。片刻之後，玉龍山便也跟著隱在一層迷蒙之中，最後一批堅守在山腰的人也終於認輸退了下來。原本熱鬧的山腳在人群散去後便又逐漸恢覆到往日的靜謐中。

茶寮的店家看了看天，嘆氣道：“看來今天還是沒人能上去啊。”店裏只剩下雲天他們四個還在悠哉地喝茶，店家好奇地問道：“你們好像一直在這裏都沒上去過？回去吧。這一大片烏雲看樣子不是一時三刻能散得了，明天再來試試。我也準備要收攤了。”

喜樂環顧了一下四周，沈吟半晌後笑了笑：“對，我們也該動身了。”

雖然她沒說動身去哪，但其餘的三個人都同時心領神會，喜樂這是要準備上山了。

於是店家瞪大了眼睛，驚訝地看著這四人緩緩走進入口，嘴裏不由喃喃道：“我沒眼花吧，他們現在這個時候上山？真是奇了怪了。”

店家的不解他們不在意，不過喜樂好奇的是顧清風居然什麽也沒問就跟著她來了。“顧大哥，你不覺得奇怪嗎？沒了艷陽天大家都走了，我卻選擇這個時候上山。”

“不是說好了一切都聽你的嗎？你負責帶路我跟著你就好。”

其實顧清風在入山的一剎那的確是有過猶豫，不過看到雲天和莫凡兩個人毫不停留的腳步，就知道他們是信任喜樂。這種同伴之間無條件的信賴很讓他羨慕。身為劍靈閣大弟子，身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情看多了，他早已習慣了單打獨鬥的日子，現在難得可以體驗一把朋友相知相守的感覺，他不想就這樣錯過。也許下了山，他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。

“嗯，我能感應到這山，現在才真正醒過來。”喜樂對顧清風甜甜一笑，既然顧大哥信她，她也不瞞著掖著，把自己的感覺坦白說出來。

這玉龍山著實奇怪，從入口向上也不過是走了不到一刻鐘的路，明明剛剛還是光線黯淡如今卻雲開霧散，入眼盡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草地，鳥語花香，間或有彩蝶飛過，似乎這山上根本不受那烏雲的影響，一派生機昂揚的景象。

四人心裏不約而同劃過奇異之感，總覺得眼前看到的祥和過於詭異，走著走著突然之間都失去了方向感。擡頭能看到太陽高高掛在頭頂，低頭卻看不到自己在日照下的影子。濃郁的花香和清脆的蟲鳴鳥叫，讓他們的頭腦處在一片祥和安寧之中，提不起精神思考，不管走多久都不覺得累，所有人就這樣仿佛不知疲倦地機械般不停往前走。

“不對！我們走了多久？”顧清風修為最高，受的影響也最低。他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，試圖喚起一絲清明。

“不知道，一個時辰？兩個時辰？”莫凡迷迷糊糊地回答，他感覺好像走了很久，又好像不是很長時間，錘了錘雙腿也沒什麽酸痛的感覺，甚至覺得自己體內依舊保持充沛的體力和充實的靈力。

“不管怎樣我們至少都走了超過一個時辰，中途沒有任何休息。可是我們卻沒感覺到疲倦，這不合理。”雲天心思細膩，最為擅長根據情況分析，“你們確定身上的靈力都在？一點流失都沒有？”

“我的靈力都在啊，看！”莫凡用力一蹬便躍上半空，雙手捏決喚出一道淩厲的風刃，然後拍向一旁的大樹。「轟」的一下，需要兩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大樹被連根拔起，原本在枝丫上棲息的翠鳥被驚得四處亂飛。

雲天皺著眉思考半晌，看莫凡的樣子靈力的確還在，但這裏處處透著奇怪。越是舒服，越讓人感覺不安。就在他想要進一步思考的時候，腦子裏一頓，濃郁的花香襲來讓他昏昏欲睡，根本沒法集中精神。

“這些……都不是真的。”一直沒出聲的喜樂突然開口道。從一開始她就覺得不對勁，這裏全都是她最熟悉的花草鳥獸。可是當她嘗試跟它們溝通時卻沒有任何反應。她原以為是自己的感應出了問題，但當她試著去聯系藏在莫凡空間的小白時候，一下子就找到了，只是小白似乎昏睡過去怎麽也叫不醒。

這就代表她對萬靈的感應還在，換而言之，一直無法與之聯系的這些花草鳥獸全是假的。

“假的？你說我們看到的都是假的？”莫凡訝異道。

“嗯，包括你身上的靈力，其實早就被封住了，所有的五感都是假的。要不你試試，看能不能把小白召喚出來。”

“小白？對哦，我還有小白。”莫凡凝神去呼喚白虎，卻發現自己的意念空間一片漆黑，他閉著眼睛試了又試，所有通道都封死，或者說他根本沒法啟動意念。如果他的靈力還在，不可能會這樣。除非就像喜樂說的修為其實早就被封住。

一旁的顧清風聞言後也連忙閉眼去感應他的玄靈劍。玄靈劍是他的隨身佩劍，是義父手把手帶他鍛造的。出爐的時候顧清風曾經把他的一滴心頭血封在劍裏。所以這玄靈劍也算是一把有靈智的兵器，能與他形成特殊感應，還能隨著他的靈力增長而共同成長。

“不行，我也感應不到玄靈劍。我的靈力也被封了。”顧清風搖了搖頭，臉色凝重。這一切太奇怪，跟他上一次來完全不同。

顧清風第一次嘗試登山的時候，靈力一點都不受影響，只是一直找不到路。他原以為是山上有陣法，只是自己對這方面不熟所以才找不到破解之法。後來下山，他稍微打探了一下，發現嘗試挑戰的人遇到的情況跟他都差不多。所以這一年他特別留意陣法方面的進修，卻沒料到進山之後會是面臨這樣的困境。

靈力被封印住是件很危險的事情，可是看雲天他們三人一臉鎮定的樣子似乎毫不擔心，顧清風不由奇怪。雲天和喜樂本身沒修為所以不在意也正常，但那莫凡呢？玉龍山上危機重重，沒有靈力如同一個普通人。哪怕是一頭兇猛野獸都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命。

“靈力被封你們都不擔心？”顧清風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。

“封就封了唄，我們照樣能打。”莫凡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，一個月前他的修為不過渣渣，不也跟雲天一起對戰玄獸青冥狼。自從跟著喜樂他們游歷以來，感覺自己的靈力多數時候只是用來給大夥做苦工，真正面臨危險時還是靠他和雲天兩人的相互配合。

顧清風頓了頓，突然想起自己都不敵的玄武龜不就是被他們殺了嗎，他們的實力可不容小覷。他不由自嘲了下，想他一直以靈師八階的修為自豪，認為自己在同輩之中也算得佼佼者。如今一旦沒了靈力就自亂陣腳，還不如面前三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。

真正的實力應該是面對任何困境，都能沈著冷靜地想出應對之策，而不是單靠一點修為。

“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？”既然都是假象，說不定他們其實早就走了很久，能量消耗巨大，只是因為五感被封所以感覺不到疲憊而已。這個假象真正危險的地方在於讓他們不知疲倦地一直走下去，在不知不覺中徹底耗盡他們的體力。

「難道這是陣法？我來試試」陣法是莫凡的強項。他順手拿起一顆清心丸塞進嘴裏，以此幫助集中精力。可是觀察了半天，莫凡也沒看出有什麽特別。如果這裏真的有陣法，那一定非常巨大甚至整座山都包含在內。要真是這樣的大手筆，那他也沒這個能力破解，最後只能無奈對其他三人搖了搖頭，表示自己沒辦法。

“讓我試試。”

確認了眼前都是假象後，喜樂索性閉上眼睛放開雜念，任由自己的意念四處游走。一開始還是綠油油一片，突然胸前的水晶一熱，她感覺自己的意念逐漸清晰起來，慢慢漂浮到半空中俯瞰整座玉龍山。這一片綠色終於褪去，真實的玉龍山在她眼裏徐徐展開，腦海裏隨即浮現出一條上山的路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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